任璧莲作品《典型的美国佬》导读-宜兴任氏家族(一本堂)
书香任家 您当前位置: 首页 > 书香任家
任璧莲作品《典型的美国佬》导读
[编辑:任氏家族 时间:2014-11-19 11:02:50]
 

任璧莲(Gish Jen)作品《Typical American

中译本《典型的美国佬》导读

简介:
一部惊人的小说……体现了完美的讽刺艺术。——《人物》

一部无法拒绝的小说……充满悬念,令人吃惊,感人肺腑,同时却又从未失去其极具穿透力的喜剧风格。——《娱乐周刊》

移民的经历从不雷同……一场喜剧……一场悲剧……一次愉悦的阅读享受。——《波士顿环球报》

杰西·任所做的绝不仅仅是讲述一个移民的故事……她做得更多,也做得更为出色。——洛杉矶时报书评

导读:

 

 

 

与亚裔美国文学共生共荣的华裔美国文学(总序)……………

序……………………………………………………………………

 

第一部 甜美的反叛

初出茅庐……………………………………………………………

情窦初开……………………………………………………………

堕入情网……………………………………………………………

风云迭变……………………………………………………………

在地下室……………………………………………………………

解救…………………………………………………………………

特蕾萨………………………………………………………………

继续解救……………………………………………………………

 

第二部 家

远离家庭的海伦……………………………………………………

新生活………………………………………………………………

冷彻肌骨……………………………………………………………

为姑子作媒…………………………………………………………

胡思乱想……………………………………………………………

一见钟情……………………………………………………………

格罗弗驾车…………………………………………………………

等待…………………………………………………………………

海伦在家……………………………………………………………

最后的进展…………………………………………………………

 

第三部 如此新生活

张家佬………………………………………………………………

拉尔夫驾车…………………………………………………………

激情…………………………………………………………………

考试…………………………………………………………………

爱的激励……………………………………………………………

新居…………………………………………………………………

终身教职……………………………………………………………

坐在牛奶瓶洋铁皮箱上……………………………………………

 

第四部 结构松弛

神秘莫测……………………………………………………………

拉尔夫得到了回音…………………………………………………

魔力商标,千真万确………………………………………………

悦耳的音乐…………………………………………………………

从前的张家佬………………………………………………………

海伦在呼吸…………………………………………………………

拉尔夫的新主意……………………………………………………

痛得及时……………………………………………………………

靠数字生活…………………………………………………………

盖房…………………………………………………………………

留心屋顶……………………………………………………………

 

第五部 寝食不安

钢铁巨人……………………………………………………………

海伦的房屋…………………………………………………………

一个黑洞……………………………………………………………

阖家团聚……………………………………………………………

在猫屋里……………………………………………………………

拼命…………………………………………………………………

喂狗…………………………………………………………………

走进白色走廊………………………………………………………

方寸已乱……………………………………………………………

信念…………………………………………………………………

 

任璧莲访谈录………………………………………………………

 

 

 

 

杰夫·特威切尔

 

  在汤亭亭和谭恩美的小说获得成功之后,任璧莲的处女作《典型的美国佬》是依然引起美国读者对华裔美国小说浓厚兴趣的力作之一。它是一部关于“美国梦”的小说,而作者是“典型的美国佬”成功故事的一部分。她是美国华侨的第2代,毕业于哈佛大学,主修英语,后又去斯坦福大学商学院攻读。不过,她似乎决心当作家,在《典型的美国佬》发表的前几年,她的短篇小说见于美国许多大杂志上,而且被收入各种选集里。她与欧裔美国人结婚,生子卢克。她的父母为她取名莉莲,以示融入美国社会,但她在十几岁时,根据美国著名影星莉莲·吉西的名字,改为目前的名字:吉西·任,中文名为任璧莲。

    任璧莲希望她的小说首先别当作亚裔美国故事而是当作“典型的美国”移民故事去读,这些移民碰巧是从中国去的,也可被视为从其它国家去的。小说的主人公拉尔夫·张去美国的初衷不是移居,而是学工程,因为家庭是剥削阶级,解放以后没有回中国。他起初作为非法移民受到种种苦难之后,不久便和他的从中国移居美国的姐姐特蕾萨和后来成为他妻子的海伦进入了美国生活的潮流之中。他们开始时用“典型的美国佬”这一蔑称,批评美国人或已经美国化了的中国移民及其后裔,以示他们作为正宗的中国人的自豪感,但他们很快乐意成为“典型的美国佬”,并把自己视为这个社会和文化的一部分。他们仿效美国棒球队的“纽约佬”名称,称他们的一家为“张家佬”。

    经过几起几落,拉尔夫及其一家逐渐实现了美国梦:汽车、住宅、好职业和小孩。不过,家庭的内聚力及其价值观和追求美国梦的极度诱惑力构成了该小说的主要冲突。后者具有破坏性的冲动具体地体现在格罗弗·丁身上,他为了不可告人的目的而唆使拉尔夫以高速度驶向财富之梦。结果拉尔夫在这场梦中卡了壳,他得到的教训是:“在这个国家,你有钱,你什么事都能做。你没钱,你就不中用。你是中国佬!就那么简单。”(原著199页)拉尔夫家庭及其代表的价值观开始崩溃,直至拉尔夫被迫清醒过来、家庭内聚力恢复为止。然而,在作者看来,如果因此认为这些作为中国本质的传统家庭价值观与美国个人主义的物质主义水火不相容,那就错了。张家最终没有回到他们纯中国的价值观中去,而是回到适于一切民族的人类价值观,即协作价值观,这种价值观首先使张家在美国生存下来,并取得了成功。拉尔夫认识到,作为无限制的自由的美国形象事实上并不存在,它只不过是一个梦想罢了:“他不是想要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人。一个人就是他自己限度的总和,自由只不过是使他看清了自己的限度所在。美国根本就不是美国。”(原著296页)所以,从这部关于移民生活的故事中得到的认知是:美国不是梦,像其它的社会一样,它是建立在爱而不是建立在抽象的自由之上的。当然,任璧莲的小说不是揭露美国梦的虚伪性,事实上,张家已实现了美国梦,而旨在揭示这样的一个真理:缺乏人类团结的价值观的美国梦是毫无意义的,而这种价值观在任何地方任何时候都是十分必要的。

 

张子清 译           

1992年于南京大学      

 

 

 

 

致我的丈夫,生命的赐予者

 

  本书的完成得到了邦亭学院、哥白尼协会、马萨诸塞州艺术家基金会、麦克道威尔侨民聚居区、以及全美艺术资助协会的慷慨支持,对此我谨表谢意。我还要向许多友好细心的读者——戴夫、爱莲、珍妮、尼尔、路易斯、杰恩·安妮、苏珊娜、麦克辛、卡米尔、杰恩、露丝、山姆和妈妈——表示衷心的谢意。

请注意,由于上海话没有标准的音译,因此本小说中所有中文用的都是普通话,用拼音拼写,只有姓还是按老的罗马拼法。

 

 

 

任璧莲访谈录

松川幽芳

 

    由于她的处女作《典型的美国佬》(1991)和诸如《向亚洲人逃避挑战》(《纽约时报》1991年8月11日)这类文章的发表,任璧莲很快成为当代美国文学风景里一个可看得见听得到的部分。任璧莲1955年出生于纽约市,第二代华裔美国人,在纽约州扬克斯和斯卡斯代尔两地长大。她在高中时被叫作吉西(碰巧与女演员莉莲·吉西的姓相同),后来她把它用作她的笔名。先后在哈佛大学和斯坦福大学商学院学习之后,她去爱荷华大学作家班就读时开始发表作品,十年来在文学杂志登载短篇小说。她得到了许多基金的资助,短篇小说获得了不少奖,她的许多短篇小说常常被收入一些选集里。

    任璧莲有几篇短篇小说以从中国移民来的张家为中心。在《白伞》、《水龙头幻象》和《什么是开关》这类动人心弦的短篇小说里,我们看到张家的女儿考莉和莫娜如何天真而机灵地想在青少年的浑水中跋涉,如何对东西方文化的关系、家庭与外界的关系、父母、朋友和她们自己之间的关系进行仔细的思考。任璧莲通过启示的时刻和对事件进行思考性的阐释,描绘了姐妹们作为华裔美国人复杂的、有趣的和常常令人心碎的成长过程。

    不过,在短篇小说《在美国社会》里,我们瞥见了张家的活力。拉尔夫和海伦通过同家庭、邻居和雇员相互影响而进入了角色。拉尔夫,一位成功的薄煎饼店店主,爱自己的社会甚于爱美国社会,而海伦则有更广阔的社交抱负。拉尔夫、海伦和拉尔夫的姐姐特蕾萨的生活故事在任璧莲第一部长篇小说《典型的美国佬》里得到了进一步的扩展和发挥,理所当然地获得了评论界的好评。《纽约时报书评》评论道:“任何释义都不能表达任璧莲的才智。她的叙事文体简捷而有气势,……一行行精彩的句子不断地出现在你的眼前。甚至她随意的描写也具有新意,层次分明,富有表现力,很有光彩。”《纽约书评》称该小说写得“沉稳而无滥情”,并认为:“任璧莲甚至在她行文中保持了复杂的二元模式的风格,老练地选择、机智地讲述她严肃认真的故事。”任璧莲以“这是一个美国故事”作为小说的开端,把我们引入一个中国移民家庭的经历,灵敏而出色地让读者重审他们对住宅、家庭、美国梦和什么是“典型的美国佬”的界定。   

    本访谈录是1991年11月晚些时候在她的麻省坎布里奇市家里进行的。她和她的丈夫戴维·奥康纳以及小孩卢克生活在这里。任璧莲生气勃勃地回答了我关于她生活和工作的问题,谈话不时为笑声所打断。下面以问(采访者)和答(任璧莲)形式标明这次采访的内容。

 

    问:你当了母亲之后改变了创作时间表了吗?

    答:我得说现在进展很慢。过去我基本上把时间全部用在创作上。如今我把全部时间花在当母亲上,写作围绕此而转。我希望不久白天每周花20小时带孩子。

    问:你在家写作吗?

    答:不,在办公室。我真羡慕在家办公的人,他们比我更训练有素。我想,每个人要成为作家总要放弃一些东西。在我放弃了正规的职业之后,我得放弃当家庭主妇,这是我最后最大的诱惑。我常想上医学院,上法学院,实际上我曾进了商学院学习。我是那种人,如果留在家里,譬如说,我就要打扫房屋。我爱编目(园艺编目对我的职业是严重的威协),这就是我要到另一个不分散注意力的环境去的缘故。我甚至在办公室里不放书。在那里,我有三种选择:睡、吃或工作。一般来说,我到那儿坐下,直至感到闲得厌烦,以至觉得写作比继续枯坐更少痛苦。

    问:在你成长过程中曾想当作家吗?

    答:如果你问在我成长的道路上曾想当作家的话,回答是否定的。不过回顾过去,我年轻时最大的经历之一是我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我们学生办了一种文学杂志,编辑部希望大家投稿,大部分人都投了稿。唯有我给这杂志投了15篇文章。杂志有不同栏目,我对每个栏目都投稿。我还给这杂志投了第一篇短篇小说,占了5页,是该杂志中最长的一篇。你可以想像得到:在这份25个学生的班级杂志上占了5页是一件了不起的事。短篇小说写了一个偷金子的女佣。她把金子藏在帽子里,但当她拿帽子时,金子掉出来了!(笑)于是她被抓住了。

    我小时候读了不少书,其中路易莎·梅·奥尔科特(1832—1888)的儿童故事《小女人》对我的影响很大,其中成了作家的一个人物乔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原先我在纽约州的扬克斯上小学,那是一所几乎没有图书馆的天主教学校。全家迁居斯卡斯代尔之后,我每天从学校图书馆借阅两本书。当然,我不加区分地读了所有这些书,我读了《岛上赛马》,但也读了加缪的小说《局外人》,我特别记得其中的一个短语“排泄性的痛苦呼叫”,心想:“这‘排泄性’是什么意思呢?”当时我认为它和粪便有关系(笑)。

    问:你羡慕其他哪些作家?

    答:你指的是我在成长过程中?我想,另一个对我真正起很大影响的作家是简·奥斯丁。《傲慢与偏见》是我反复阅读的作品之一。我真想成为伊丽莎白·贝内特。当然今天有人会说:“啊,那太盎格鲁了。”他们以为我想必更受中国戏剧之类的影响(笑)。但这不是想必发生的情况;这是曾经发生过的情况。我的确认为:令人遗憾的是,奥斯丁所有的小说以结婚而结束,但对我来说,它们依然具有小说所能具有的感染力。我想,许多人曾吸取那些小说的营养。

    它们向我们表明:它们作为伦理的书而具有生命力。依我看,这是小说所追求的所在。我知道这也许是不成熟的批评观点,但我不太喜欢试验性的作品,除非它说到人类知识的范围,譬如说,除非它的关注更有人情味而不是在形式上翻新。当然,表现我们如何生活的书包括在表现我们如何生活的书目里。它们也有伦理:它们用某些文明的观念比照人类的混乱状况,即使暗示也行。

    问:那么你们喜欢他们中哪些作家?

    答:我仍倾向那些很有伦理的人。

    问:你所指的伦理是什么意思?

    答:我所指的伦理是对价值观念和人类状况的关怀。我不是谈论提倡道德优越这类的道德,我是谈论关系生活方式意义上的伦理,这个伦理未必符合社会既定的种种规则。事实上,我最受淘气的人的影响。

    问:什么是淘气?

    答:淘气意味着“好”。你知道,实事求是地写作的人对一切不矫情。我谈的是像艾丽斯·芒罗和詹梅加·金凯德这类人,我很喜欢这类人。

    问:最近许多报纸和杂志登载了评论你和其他亚裔美国作家的文章,你对此有何感想?

    答:有一些人在同一篇文章里不断出现。你知道,我们像“四人帮”(笑)。我的一个朋友说过,要么你被归类,要么被忽视,我想这很有道理。我想我所理解的是,在现代社会,人们被太多的信息所冲击,因此这种归类是必需的。但令人恼火的是,让人不断地根据种族重复写同一篇文章,尤其导致对我作品的误读。有一些人告诉我说,这是关于保持某个人传承的作品,而我却想说:“这根本不是我的原意!”你知道,这是他们的自动反应:你是少数族裔作家,因此你一定会写关于“努力保持传承的人”。我不是说在某种意义上没有某种想保持传承的努力,但那不是我作品的主旨。 

    问:为什么用《典型的美国佬》作为标题?

    答:应当说开始采用此标题的不是我而是我的代理人。我原来的标题是《在美国社会里》,那是从我的一篇短篇小说扩展而成的。我的确理解她何以不喜爱那标题,因为它偶然被作为非小说引用。至于现今的标题,小说里反讽含义与“典型的美国佬”有关。“典型的美国佬”是张家用来形容和他们不同道的人,而在小说结尾,他们自己却成了“典型的美国佬”。

    我喜欢这短语,因为不仅我的家人,而且其他的移民及其小孩都爱用这短语。例如,在这本小说出版前,有人打听我的小说标题,当我回答说是《典型的美国佬》并进行解释时,她说:“我们在家里一直这样说的。”她原来是爱尔兰人!她全家刚来这里,他们却常说“典型的美国佬”,于是我想:“哈!确实如此。”

    当然我最终要质疑“典型的美国佬”的表面意义,提出张家不比任何人更少美国性。有一些人谈少数族裔的作品时,总想读到异国情调的东西,使他们感到好像在某个国家旅行。不过,张家不在外国。他们探讨过自己的属性,他们问自己:他们是谁,正变成什么样的人。最后结论:他们是美国人。

    问:你认为自己是针对某种刻板印象或传统或其他作家而创作的吗?

    答:我在谈到某些人或作品?很难说。我想,我不专门像针对大众需要地针对某些人。我是针对我所理解的大众期待而创作的。如果我要给他们想要的异国情调的劳什子,那就糟啦。相反,我想要我的作品在刻划人物性格上获得成功。我根据自己的兴趣创作。即使我写的其它故事与我们家庭无关,但我不断地用它对它们加以观照——我知道,我的家庭对我起某些作用。当然,有些人常会说:“啊,这必定是你家里的情况。”但事实上,我所写的不是关于我的家庭。不过,描写家庭的想法对我很有吸引力。

    问:我知道你的笔名吉西是你在中学的绰号。我感兴趣的是你最初的两篇短篇小说《完蛋》和《麻雀们的小小关注》,你在上面署了本名莉莲。什么促使你把莉莲改为吉西?从你的作品一览表上看,你写张家的短篇小说时开始署吉西。这个虚构的家庭的诞生与你开始用吉西·任的署名有何关系?

    答:我没意识到两者的关系,但我自己需要对此从头至尾回味一下。根据我回忆,这两篇短篇小说是1982年我在爱荷华大学一年级与二年级之间的夏天期间被录用发表的。那时,发表作品对我来说十分重要,于是我署了本名莉莲·任。但后来我认识到:“嗯,我可以要署什么名就什么名,我是吉西·任!”我认为改名表明了我发现写作的自由度。我还发现我可以创造故事,可以创造这个自我——吉西·任。此外,一个朋友对我说:“吉西,你自称吉西!”我的朋友们认为吉西·任是一个好名字,因为它更具影响力。吉西·任念起来像“砰砰”两字,铿锵有力,发扬风格。我常把“莉莲”同较害羞的自我,被接纳的自我联系起来。我的家人称我“莉莲”或“莉”。我的父母仍向他们的朋友们解释说:“是的,吉西·任是我的女儿,她出版了这本书,但这不是她的真名。她自称吉西,她的真名是莉莲,”等等,不一而足。

    问方评论:这是顶呱呱的名字,也因为人们搞不清你是男人还是女人,你一直让他们猜想。

    答方回应:这是我喜欢它的另一个原因。

    问:我对你的短篇小说与《典型的美国佬》如何交叉感兴趣。你说过,你虽然写了许多其它短篇小说,但不断地回复到张家。描写张家的短篇小说与《典型的美国佬》有什么关系呢?例如,你把短篇小说《水龙头幻像》嵌入了《典型的美国佬》里。

    答:是的,我把它放进长篇小说里。我想,这明显地想保留那个故事。我曾想过,如果把它放进长篇小说里,那再好不过了。于是,我试着把它嵌进长篇小说里,我想,还行,这也许是从我构想长篇小说中获得的唯一的认识:有一度我想把短篇小说放进长篇小说里,以免把它扔掉。有趣的是,当你在短篇小说里碰到那样的意外,那就不妙了,而当它发生在你的长篇小说里,人们便以为你实际的生活里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我高兴地说,我的父亲从来没有把我的母亲扔出窗外。他们有着一般常人的争吵,相互大声嚷嚷,也许其中的一个人走出房间。

    问:短篇小说《拧是什么意思?》怎么样呢?短篇小说里的莫娜似乎比《典型的美国佬》里的莫娜年纪大。年龄大的莫娜的存在是不是意味着《典型的美国佬》将有一个续篇?

    答:大家要你把最后一部作品写了又写,随心所欲再写一遍,那就太糟糕了。但作家的性质常是要你不断地创造,写一些其他的事情,于是作家与读者的意见便相左了。

    问方评论:我知道有一些人读了你最近的短篇小说,对我说:“问问她是不是莫娜。”

    答方回应(笑):你知道,人们常那样认为。我想,回答是:莫娜是我希望成为的那种人。我上初中时不太讲话,好像是一个精神受到创伤的人。或者至少是我当时的感觉,即使我不时地走出教室去谈话也是如此(笑)。但莫娜和我不同。

    在《拧是什么意思?》发表之前,大家以为我是考利。只读了《典型的美国佬》的人常以为我必定是特蕾萨,不过还有人不时地认为我必定是拉尔夫!你能想像得出来吗?

    问:嗯,你为什么选择一个男主人公?我阅读你发表在《典型的美国佬》之前的短篇小说时,一直期待你从女儿们的视角写这部长篇小说。

    答:事实上根据它形成的方式,长久以来我想从儿童的视角写的。但我渐渐地明白了:围绕成人一代,我有许多东西可写,如果从小孩视角去写则成了问题,因为发生的许多事情小孩是不可能知道的。至于为何拉尔夫成了主人公,这似乎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我真的不知道何以会如此。也许是因为《在美国社会里》这篇短篇小说里的拉尔夫把衬衫扔进水池中所致吧。从一开始,他就是做了许多事情的人,表现得很多,如果可以这样说的话。

    问方评论:你所说的很有趣,因为亚裔美国妇女作家的许多小说中的主人公都是女的。

    答方回应:她们都成功了。我不知道实际的情况。我并不反对妇女或任何人(笑)。我想,事情的真相是,我从没写过长篇小说,想把它写得明白易懂,而且我知道那一代人中的男子更可能把事业做好,介入社会的大部分。我需要那样,写出一本包罗万象的作品,一本可扩展的书,在书中我要怎样写就怎样写。

    问:男人也许有更宽广的天地,但拉尔夫这一代的女人,例如珍妮丝、海伦和特蕾萨,表明了有可供女人的一些选择,不是吗?

    答:是的。即使拉尔夫烘托了故事,我要女人成为个性发展的人物,而不是次要人物。她们的确也干成功了事业,比我预想的多得多。这本小说写了她们所有的人。你知道,我喜爱海伦,而且我认为珍妮斯是好人。至于特蕾萨,她是后来加在故事里的,但现在我看得出来:她可能成为贯穿整个小说的人物,可能成为我主要的兴趣所在。她够有冒险的精神啦,不被她的性别束缚。虽然她属于年老的一代人,但她的经历可以被写得几乎和我的经历一样宽广。

    问:什么促使你决定当小说家?

    答:在这之前如果我们作这样的问和答的话,我们的水平不会超过五年级,不是吗?(笑)有几个因素。我在大学里主修英语,若问我阅读了多少作品的问题,那也许不太奇怪。说起来你会感到我傻。我选了罗伯特·菲茨杰拉德教的诗体学课,我确实对诗歌不在行。我感到想问这样的问题:“它为什么非得那样写?”我弄不明白那些短短的诗行的意义。于是我想选这门基础课。菲茨杰拉德说一周交一次作业,听起来很容易。后来才知道他说的是,一周写一首诗。我以前从没有想到过写诗。但我很爱这门课,当时想:“好吧,我来试一试。”写了一首每行含有11个音节的卡图卢斯风格的诗。菲茨杰拉德把它复印了发给全班级。我现在依然弄不明白他为什么那样做,是因为他喜欢这首诗呢,还是这首诗的每一行都有错误。不管怎样,我写了这些诗,后来他非常鼓励我。他是吩咐我应以文学为职业的人,叫我放弃读医学预科。事实上他帮助我找到了出版方面的职业。

    于是我来到道布尔戴出版社,大约是负责非小说方面的工作。每周,我的这位同事和我等待《纽约客》杂志的到来。《纽约客》一到,我们立刻翻阅,第二天上午讨论小说,我们被要求伏案写书评。那时我也开始写小说。我当时暗忖:“我应当做什么呢?”我委决不下,只知道,自己不想做出版社的工作,是不是多少做一些实际的工作?我拿定主意:如果一时决定不下来,何不首先试着去做更实际的工作。于是去商学院就读,不久又决定去设有好的创作课的学校,那就是斯坦福大学。可以肯定的是,我一到斯坦福大学便知道走错了地方,立刻知道自己的决定是错的。我在那里花了一年时间创作小说,抓住每个机会选修写作课。第二年,我离开了斯坦福大学。

    问:为什么选择写小说?会不会当诗人呢?

    答: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当诗人。我想我没有当诗人的敏感性。记得我喜欢罗伯特·菲茨杰拉德开设的诗歌课,但我高兴自己不是诗人,甚至在今天,我还是这样认为的。当一个小说家够艰难的啦,当诗人嘛,你知道怎么难(双手向上一伸)。也许那是我的移民父母在起作用,但我不知道。如果我得选择另一个不同的体裁的话,我想我会转到戏剧方面去。

    问:为什么?

    答:因为我想,写对话容易,驾驭情节和结构也容易。

    问:读了哪些戏剧家的作品?譬如说莎士比亚或其他戏剧家?

    答:我的确喜爱莎士比亚的戏剧。

    问:他的哪些戏剧作品?

    答:我喜爱他的悲剧作品胜过喜剧作品,特别是《李尔王》。戏剧形式和结构肯定影响过我的创作。例如,我的这本小说分五部分并非出于偶然。并不是说我刻意模仿《李尔王》,但你可以说《典型的美国佬》受过它的启发。

    问:喜剧如何在你的作品里起作用?是不是像悲剧一样对你也有启发?

    答:我想我俩正谈论两类不同的东西:作为喜剧形式的喜剧和作为轻松类的喜剧。喜剧形式是:在戏的末尾,一切问题都高高兴兴地得到了解决,这不符合我的小说。但我想我这本小说的基调是喜剧性的,也许最好这样说:是悲喜剧性的。我对基调的复杂性感兴趣,即使有人发现它“有问题”。它使一些人感到不舒服,被它的不确定性所困扰。不过,同他们的想法相反,我一直认为复杂的基调是我的长处之一。我想它源于我来自一种对事物同时持相反看法的文化,例如对食物甜和酸的看法。世界同时具有阴和阳。

    问:你如何对付题材?

    答:我开始有一种感觉:在短篇小说《白伞》里,我开始有在台阶等待母亲抱起的感觉,然后围绕这感情展开故事。这和你决定吃什么的感觉相似。情况是:你常常挑选吃某些食物而不是其它食物。你不会坐下来说:“好吧,我想我爱吃大蒜。”多年来你发现你爱吃大蒜,碰巧你不种大蒜。

    问:你现在有了儿子,会写儿童读物吗?

    答:也许会。可以这么说,如果世界上只有一个我为之创作的人,那就是我的儿子。听说帮助他了解双族裔的图书很少(他是欧亚裔),如果他需要那些还没写出来的书,那我会为他写的。可以想像写一些这类的书也很有趣。

    问:你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我知道今年秋天(1991)你在许多学校作演讲……

    答:是的,在威廉斯大学和耶鲁大学,但总是占了我许多时间,需要花时间准备。在《纽约时报》和《波士顿球报》写一些小文章,这也占了时间。我喜欢慢条斯理地把事情做好。但我得再回到我自己的创作中去,即:将有一长段沉默的时间用来写较有份量的作品。

 

 

 

 

译 后 记

 

    在任璧莲的代理人马克率·格罗夫斯基及时的协助下,译者获得MELUS杂志主编小约瑟夫·斯凯雷特同意,被允许将这篇访谈录译文收录在《典型的美国佬》中译本里,在此对他(她)们深表谢忱;同时对访谈者罗得岛学院松川幽芳女士和被访者任璧莲致以诚挚的感谢。

张子清